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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

米修

 

【光夜‖萧逸】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清水向

非常ooc

当你妄图为他日穿地心冷静报复,又名电波系传达心意的错误激进方式

全文1W+,祝食用愉快







“要是哪天我出了意外,你会不会也这样?”


只是句玩笑话罢了,萧逸刚出任务回来,带着一身擦伤和夜里的寒气钻进你公寓,从来是不请自来,这会儿更像个大爷似的躺在沙发,由你蹙着双眉毛忙前忙后去捯饬医药箱,他没学会撒娇,但既然受伤了也偶尔想从你口中听听好话。


他印象里,你大部分时间都像在神游天外,对人对事都冷淡得有些极端,虽然也晓得这不过是你性格使然,不健谈和冷漠还是有本质性区别的,可他现在就是不爽。


相当之——不爽!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们都应该是对别人口中黏黏腻腻的小情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上个月开始你和他就已经发展到同睡一张床,共用一个枕头的程度,萧逸撇了眼递过来的热毛巾,顺着手臂又朝上望去,你面无波澜的神色几乎快让他压不住心头烦躁,而你却仿佛根本没理会一般,只平平淡淡吐了三个字。


“擦擦脸。”


听听,听听,言简意赅,半句废话都没给他多留。


萧逸首先排除了生气,据他了解,你除非触碰到底线外不轻易生气,当然即使真的动怒,这种情绪也很快会被你压制下来,简而言之,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生气的滥好人一个,其次也要排除在吵架,你这人话少事也少,萧逸同样不是那矫情的主,就更不可能,其实你们什么事也没发生,负伤的青年很快就意识到这点,他悲哀的想,自己半个月没见到你,换做平常小姑娘肯定扑上来又撒娇又求抱抱了,可你现在看起来连一丝讨抱的意向都没有,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多日前接受了自己告白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这样说来,你这人是真的又冷漠又不讨喜,不尽然,要怪只怪你天生反应慢人两拍,反射弧长得够他开着超跑怒绕几大圈,如安安打趣的那样,对方告白的玫瑰花都快怼到脸上了你还在猜他是不是只想坐稳挚友的名头,这就非常要命,萧逸习惯与风逐速,哪里等得住你这样慢悠悠的跟在屁股后头。


所以他问了一开始的问题。


电影刚放到结局,经典bad end,故事的最后男主惨死在爱人怀中,凄凉的背景乐混杂哭声骤然响彻整个房间,你疑惑他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是因为这次任务太艰巨吗?萧逸显然没打算将这道题打哈哈带过,捏了捏你手心,像在催促你回答。


“大概会很痛苦吧。”你只能老实说“不过比起痛苦,我更倾向于冷静和帮你报仇。”


这倒真出乎萧逸预料,他原先还想腆着脸问问为什么,你拆穿他心思,报复似的用力将他手上绷带系紧,大概是想你露出点板着面孔外的神色,他故意拔高音量,连声控诉怎么能这样虐待伤员,你则操起他听惯了的无平无仄的口吻说


“别拿自己开玩笑,我很认真。”


哪种认真?是痛苦还是为他意外后冷静的复仇?萧逸没再问下去,心底的不爽并未因此冲淡,他显然无法从你过分理智的眼睛里判断出对与否,细细想来,自相识到相恋你似乎就从没和他正常对上过脑电波,例如现在,他只不过想要女朋友抱抱,而你甚至还没意识到这个平日酷得举手投足都足以引发少女尖叫的男人其实在撒娇,话不投机性格不合,一般这种情况下大部分情侣要以分手为结局,但你们却像个奇迹似的,拼拼凑凑居然也走过好些路了。


一开始,萧逸只觉得你这人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女人,坐上他全力开到理论极限的机车还能面不改色,特别是某次他一时兴起拉你步入赏金工会见世面,朝对各色亡命徒的挑衅甚至枪口你仍面不改色,要知道你是个活在和平社会里的普通打工仔,能直面的最大恶意也不过仅是齐司礼地狱式的改稿需求罢了,勇气实在难得,他想着该如何夸夸你,却听到你悠悠开口询问


“刚才指着我的,是真的枪?”


“?据我所知,是的。”


“那我岂不是差一点就拜拜了?”


“……”


沉默,长久的沉默,要是现在笑得太大声会显得自己非常不礼貌吗,怎么会有这么呆的姑娘,他憋下满肚子笑意,并以此得出结论,你并没有如他所想一样大胆,呆呆傻傻倒也挺有趣。


这以后很久一段日子他都默默关注着你,看你终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感慨人怎能这样又离谱又神奇,你总是一个人脑袋放空的走在回家路上,一双眼直视前方却又像什么也没看到,偶尔去公园长椅上坐坐,也只是干坐着什么都不想,你像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旁观者,安静又孤僻,将一处繁华落尽眼里却什么都不去关心,萧逸承认是被你这种与世难融的特殊气场所吸引过去的,这让他想到自己拥有一段不算美好的童年,具体如何不美好他懒得再提,总之你与他算是同等意义上的异类,于是两个性子天南海北的人居然真走到一块儿了。


但性格不合下随之而来的问题又很多,萧逸有几次被你气得险些撂挑子摔门出走,起因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少成多,压在心里难免不痛快,偏偏你成日惶惶不自知,“啊?”和“什么?”成了你最常用的对话开场白,他有时会想怎么跟你相处半点没有成为情侣的踏实感,反而更像两块勉强契合在一起的拼图,想着想着便更加放不下,生怕一个没拴住,你真要飘飘忽忽脱离地面飞到天上去了。


“是是,我知道。”


他拍拍你脊背,顺势又吻了吻你脸颊,抬手熄灭灯火的时候萧逸转头将你按倒在床铺上,他越发悲哀起来,似乎仅有这种时候,他才能仰仗肉和肉相贴的温度来确定你们真算对情侣。












变故是从某次任务中发生的,对方的天赋能让人溺毙在梦境里,自然不是什么美梦,萧逸信心满满准备取下目标的头颅时,他趴在地上笑嘻嘻的开口提醒道


“你最好先去关心关心你那小女朋友。”


你和他是一块儿来的,说是一块儿其实是由你先开口要求跟随,本来萧逸不同意,说那地方阴森森的又没点趣不适合跟着,但你不知怎么就铁了心,想尽办法钻进他副驾,以行为代替语言婉拒他的不同意,萧逸拿你没辙,只好一路上叮嘱该如何有效避开各种危险,你点点头,神色难得从平淡里透露出丝丝紧张,他看出来了,当下思绪顺着七拐八拐终于摸到最要紧一处。


他试探性开口“怕我真出意外?”


你身形怔了怔,随之一记眼刀跟着剜上脸,萧逸久违的又有种大笑冲动,他捏捏你脸嗔怪“傻不傻。”


事实证明,他确实如你所愿没有遇到太大麻烦,因为遇到麻烦的人是你,当萧逸带着震怒的神色将你抱到温晚车上,那个本该已经被他击毙的目标用尽最后一口气诅咒


“osborn萧逸,longday的神,孤勇者本该形单影只你谁都护不了,你只能护住你自己。”


“去医院。”任务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他的世界仅剩下你紧闭双眼轻靠在他肩头的模样,你很轻,他用一只手就足够将他的萧小五整个身子都揽在怀中,温晚本踌躇着在两方目的地之间徘徊,他安慰萧逸对方的天赋还不足以杀死你,至多做场噩梦,醒了就没事了,可他不听,哑着嗓门如同嘶吼“我说了,去医院,现在。”


不该大意的,也不该带你来那鬼地方。


萧逸在疾驰的SUV车厢内无数次悔恨,那些被他悉心维护的生理抗压性正随你昏迷时间呈直线形下降趋势,这双连举枪夺命都不曾颤抖的手竟在护士台签入院同意时抖成筛子,歪歪扭扭的萧逸二字落在知情同意一栏,他想,若你出了任何意外,他大抵一辈子都无法再原谅自己。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的状况没有任何好转,所有检查仪器均显示你生命体征平稳,是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仅仅是睡着了的正常人,这明显不对,萧逸心慌的感觉一天甚过一天,他忽然想到温晚在调查笔记里提到的天赋,溺毙于梦境,听起来麻烦实则破解方式很简单,由坠入梦境的人自发性离开为止,他很快拨通一串号码,那头懒洋洋的喂字听起来像刚刚睡醒。


“帮我个忙,酬金你随意。”









“你挑女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讲话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欧洲男人,和萧逸同属一个赏金工会,偶尔有接触但确实少得可怜,男人在工会里挂名黄金蟒snake,这里为了方便我敲字简称S,S的审美眼光是地道的欧美式,他对你干瘪又瘦唧唧的小身板表示没有任何兴趣,转头去看萧逸,发现对方这会儿根本没耐心听他放屁,于是耸耸肩将对话又转回正道


“好吧好吧——来看看能让osborn这么紧张的小不点到底在做什么好梦。”


S拥有的天赋有些特殊,他能干预别人的记忆直至毁坏神经,换句话来讲,他的能力比起救人更适合暗杀,所以当他接到这份委托时新鲜感与刺激感齐驱,几乎没带半点犹豫就应下了,萧逸站在他身后,语调冷冰冰的发出警告说


“手脚放轻点,要是伤到她,我会先干掉你。”


男人不以为然,挥挥手命令他赶紧跟上,通常情况下能给予萧逸命令的机会不多,S倒真有些好奇你究竟施了什么法才让他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委身去求人的,要知道long day的神向来百里内非请勿扰,更别提主动将软肋暴露出来了,但这会儿他眼里满溢的担忧与焦急让S意识到对方原来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这可比那些烦闷的任务有趣多了,他极为坏心眼的想,能有什么会比看神跌落泥潭更有趣的事情呢?


而他确实是看到了,他看到萧逸停留在你常待的公园,直至认清长凳上出现的人影才大大松了口气,全身肌肉也霎时停止刚刚那些无意义的收缩动作,S止不住去嘲笑他这幅愚蠢又痴情的样子,说不知被工会其他人看去,他们会对此作何感想。


“我可太好奇了,能不能说说那小不点到底是怎么把你迷成这副德行的?”


萧逸根本不理睬,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带你离开梦境,你现在看起来和醒着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同是如此眼神空空的望向远处,瞳仁里倒映出光启市一方缩影,非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大概是你的穿着,百褶裙和铆钉皮夹克搭配实在不是你风格,尺寸夸张的外套这会儿正松松垮垮朝下滑落,你固执的去拢,杨扬三月暖阳下其实也真用不着这么保暖的着装,萧逸很快意识到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他弯起嘴角笑了声,惹得身后人连连啧起嘴来。


S一边嗑着满嘴狗粮一边提醒他在摸清情况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萧逸深谙这个道理,转头猫进巷子的阴影下,而你则不负众望一连半个多小时都保持着同一姿势眼望远处,耐力及稳定性之强,强到本该习惯了原地暗杀待命的S都开始低声咒骂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离谱的婆娘。


“嘿,男朋友,快猜猜你的小甜心在想什么。”


萧逸眨眨眼,显然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他扪心自问似乎从未真正搞清楚过你的想法,发呆和神游是常态,这太平常了,他愿意将其称之为你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故而他也很快接受了这种设定,唯独此情此景下,他是真有些着急,所幸在他彻底放下耐心出现前,你终于肯挪起屁股走动了,猫在阴影里的两个人如释重负般无奈的对视一眼,又双双吁气叹息起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差距有时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你不紧不慢从公园拐到一处商会前,总共花了二十分钟,悠悠哉哉的像在逛超市,期间还浪费五分钟去观赏街角打架的流浪狗,像已轻车熟路许多次,你用指关节在门板上敲着寓意不明的节奏,有个熟人替你开了门,你表现得很亲昵,反观萧逸倒因他出现险些刹不住脚要扑上前阻拦。


“小姑娘,你要的东西可真不好找。”


汪老板笑意盈盈的让随从取出匣子递到你手上,里头装了柄手枪,QSZ92式,搭载15发双排双进弹匣,不知是否出于附赠,旁边还多安置了几枚子弹,出任务碰到突发情况下萧逸偶尔会用到这玩意儿,所以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老熟人上下打量着你,似乎也是不解你对它的需求。


“过几天我会再来一趟,到时候还要麻烦汪老板。”你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平和“毕竟87式刺刀产地特殊,没有你协助我恐怕只能在军事演练里见到它了。”


萧逸听得皱紧眉头,军用刀和军用枪,且先不论你作为普通人走私军火的罪行如何,单是同时需要两种武器都足够让他怀疑这个梦境是否真如自己看起来那么平静,汪老板明显和他有一样的疑惑,这个在商界与黑白两道混迹了大半生,见惯太多杀戮与血腥的中年人竟像你父亲似的开口规劝


“就为了一个即使达成也无意义的目的不值得,你还很年轻。”


你像想起某段温馨的往事,嫣嫣笑着回答说“萧逸之前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要是他出意外了我会不会难过,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我说,比起痛苦,我更倾向于冷静和为你报仇,我那天很认真,他却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


你顿了顿,手指揪住皮夹克的一处布料稍稍喘了口气,你鲜少会如此喋喋不休的倾诉起某件事,平日里总习惯言简意赅,冷淡却也区别于冷漠,尚算是个努力为生活和兴趣维持平衡的普通女性,萧逸还从没见你露出过这种神色,看着像台机器似的,彻底切断生而为人的感情和心性,似乎连表情都清清楚楚写上你对生命与死亡,对危险与恐惧,以及对世间一切妨碍自己前进之物的极端疏离感。


“那天和今天差不多,你能想象吗他就死在我眼前,子弹从太阳穴里穿过去,他流了很多血,流了一地,所有人都被吓他坏了……我也是,我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不,不用这么担心的看着我,这不是冲动,我想自己总得完成曾经答应过他的事,这或许要花上很久时间,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做好的。”


“在我和他一样死去之前,我会的。”













萧逸许久没能释怀,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离开你梦境已经过去大半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你心绪有些动摇,他还没真正思考过失去你后该如何继续生活,你却先一步将这种假设化为虚幻的现实进行了下去,他几乎能想象你如何错愕着看他倒下,眼睁睁目送血和子弹混杂在一块儿,随生命力一起从这副身体里朝外流淌。


他开始懊恼的责怪梦里的自己怎么舍得抛弃你先入黄泉,你怎么就信了这种看起来就不切实际的梦,你在那个只有萧逸死去的噩梦里究竟会做出什么荒唐事,他有些站不稳,单手扶着墙壁缓缓坐到椅子里,他的精神适配性偏差,不适合长久滞留在梦中,后遗症引发的眩晕除了叫他疲惫,更多的是他自责身为噩梦源头已然无力将你唤醒。


萧逸上一回体验如此束手无策的情况还是在初入long day,随指令接受某次自杀性任务时,那时候子弹跟体力已经全部耗完,他站在被敌人包围的高塔,脚下有海浪汹涌咆哮着,像头猛兽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殆尽,他恨自己为何无力再战,恨他倾尽所有却只能走到这儿,然后便随一声枪响坠进冰冷的海水,他那时候无牵无挂也提不上有什么软肋,更没闲情逸致去回想童年里有个姑娘夸赞怪物蓝色的火焰很温暖,他只是本能里觉得好不甘心啊,自己才二十多岁,才正是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于是靠着奇迹和求生欲,萧逸孤身同死神拉扯,甚至把人性也搁置在旁化身最野蛮的凶兽,救援队赶来的时候谁都忘不了那片铺满尸体又被血染红的浅滩。


萧逸最终赢了,long day不死神就此诞生,所有人都于此刻高呼osborn万岁,你是我们的神,他们像都忘记对方体内流淌的不过是凡人的血肉,忘记那天他是真的无力再扭转乾坤,也是那一天,萧逸在接受万人敬仰的同时将自己内心深处尚在叫嚣孤独与期待被爱的凡心一并扼杀。


事实上这种异常到现在为止依然存在着,毕竟以你的个性注定给不了他太多心理上的安慰,萧逸总是疑惑为何自己偏偏对你格外执着,也曾尝试过放弃这段看起来就不会美满的感情,可惜无一例外都在你冷静的不可思议的对话里又将苗头掐灭。


“那你想好了吗?”


有次他忍不住开口,你没挽留就这么直白的问他,不同于男女分手前威胁式的质问语气,那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就像在征求他晚餐吃什么一样平淡又随和的问话,萧逸的动摇便是由此而生。


“我不知道。”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我们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来搞清楚,对方究竟算自己的什么人。”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长久的沉默使得你们之间异常尴尬,那天晚上你主动提出想跟他同睡一张床,床笫间的博弈格外激烈,你难得没再冷静如初,宣泄似的去扯他头发,又将牙齿狠狠镶进他锁骨的皮肉里,你抹着嘴角沾染的点点血红色俯视对方。


“我确实什么都不能给你。”


时针在钟表上又转过一圈,进入你梦境的S忽然像发梦魇般四肢抽搐了几下又从椅子上翻身倒地,萧逸犹豫着该不该去搭把手,却见对方正扶着脑门用母语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站稳后先是怪异的撇了他一眼,随后开口诉苦


“你都教过这小疯子些什么,枪法够赶上预备兵了。”他用手指做了个手枪的姿势抵上自己太阳穴“我被她用各种方式击穿大脑,整整三次,只能说她是个……相当老练的射击手。”


萧逸听得心惊,不敢置信的去望尚还徜徉在梦中的你,熟悉的脸庞忽然在这一刻陌生得像从没见过面,这个在赏金工会里实力不俗的暗杀者根本不可能同时失误三次,他不禁怀疑起来,目光在男人身上来回审视着,企图以此来寻到对方话里的纰漏,S当然晓得他心思,拍拍他肩膀廖以安慰


“我必须遗憾的告诉你,她现在非常清醒。”


S说没有哪个深陷噩梦的人会比你更冷静,每次他有露面征兆前都会先一步被你发现,然后无止尽的驱逐直到将闯入者赶出自己思维,几乎回回是一面倒趋势,这真的很厉害,搞不好在第一次踏进那片土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发现了,欧洲男人看着像想起件极为有趣的事,又说


“她还劝我别带你过去。”


那句话萧逸没肯听完,他用眼神催促对方赶紧再次施以天赋,全身散架般的疲惫感这会儿往四肢百骸里猛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到见面的那一刻,但总要带你出来的,不愿意就硬绑,逃走就捉住,他总不甘心站在原地看你清醒却继续做这荒诞且危险的选择,你说这不是冲动所致,可分明每个字眼,每次行为里溢出的全是冲动。


你坐在20层楼高的栏杆边,夜风呼呼吹得头发丝不住往后扬,脚下城市的霓虹灯变换着色调,将红蓝交错的闪动也一并吞没在里头,见到萧逸时你没有太多震惊,反而像早已预料到似的往侧边挪了挪让出一人坐的位置。


“我提醒过他,你会生病的。”


“你的提醒方式太恶劣了。”


他笑笑,从善如流坐到你身边,同款式皮衣的下摆现在交叠在一块儿,你的有几处破了洞,看起来像被暴力摩擦导致的损坏,你宝贝的拢紧这身破衣服,眼里是脚下渐渐聚拢到一起的红蓝光晕,警笛声响彻这方寂静之夜,黑黄相间的警戒带将无辜的人群隔离,你还握着枪,里头仅剩两发子弹。


“要同时对付这么多人有点勉强,我稍微努力一下。”


“袭警是犯罪,萧小五。”他开始对你好言相劝“虽然以萧老板的能力包庇一只小野猫在地盘上撒欢算不了什么难事,但你总要替自己考虑考虑。”


“乖,一起回去吧。”


他哄心肝似的来哄你,刮刮鼻子又揉揉头发,仿佛于他眼里你从来只是个爱发呆的傻姑娘而非现在连举枪杀人都不眨眼的罪犯,你从他眼里读到了妥协,宠溺,以及近乎低声下气的认输,这是第几次?你已经要想不起了,在许久之前第一次跟他发生争执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不适合束缚,所以你其实并不怨恨他在未来或许会以各种方式跟你分道扬镳,只要他活得快乐,但唯有那么一次,他说你要学着搞清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定位,你终于还是埋怨起他来,可怜你不是那种擅长口头表达的人,性格也实在不够活泼,以至于连生气都看着像无事发生一样平静。


就拿这噩梦来说吧,显而易见的谎言,迟迟不肯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为了佐证你从前说过要替他报复这种话,以及证实没有他在旁守护你能撑多久,你倾尽全力去适应这个不存在萧逸的世界,然后恍惚间发觉自己早在他离开的同时就对一切都失去兴致,这种体验感让你无比恐慌,你以为逼自己走上极端的路会稍微好过些,于是你去犯罪,去屠杀,去做尽所有穷凶极恶的错误,借以刺激感让自己明白【我还活着,这里只有我】。


但没有,一点点都没有,除了在胸膛里亘率跳动的心脏姑且没有停止外,你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流动的真实性,那些自人口中发出的哀嚎和恸哭就像电影画面一样隔着道看不见的屏幕,这些与你毫无瓜葛,哪怕手里的87式刺刀已经沾满鲜血,你能想到的仅有跟萧逸那个他尚以为是玩笑话的约定。


——我会帮你报复,围观你倒下却不予施救的,身为急救者却姗姗来迟的,藏于暗处尚还不予露面的,还有最终夺你性命的。


这些回想起来难以置信的体验你无法向他表达清楚,只挑拣最终结果说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萧逸。”


他顿了顿,显然是没想过会在如此不适合的场景下听见告白,当下竟有些愣神,门板被前锋队破开,在铁皮与墙壁相撞的咣当声中,数十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脑门,防爆盾与制服于这黑夜里形如鬼魅,队长摸住腰际的镣铐大声警告你放下枪离开人质,倒数从十到一,还余若干秒,你像没看见也没听到任何东西,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我偶尔也害怕过如果你没再坚持下去的话,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倒数声归于最终的一,数十把枪子弹全部上膛“我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而已,不过那时候我真的特别难受,我一直在想怎么倒下去的人不是我,肯定很痛吧,要是能早点挡在你前面就好了,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明白自己对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了呢?”


仿佛从这一刻起整个世界才算通明,枪响过后,你看见你的挚爱扶着栏杆嘶吼你名字,被水汽蒙住的漆黑发丝离得越来越远,他伸出手妄图捉住这具向下坠落的身体,手指交错时却瞥到他跨过阻碍,毫不犹豫的随你一同下降,失重感伴着耳边风声,20层楼顶的天空印出萧逸不断靠近的脸,你的视线终于仅剩下一片苍绿色,混沌中有个声音开始妥协


“要是我现在说都明白了,你还肯不肯原谅我?”










萧逸被心电监护仪尖锐的长鸣声唤醒,那根象征生命流动的线毫无起伏,就这么平直而安静的朝后无限延续下去,困顿与虚脱感超过身体承受极限,他几乎用尽所有意志力才勉强挪动双腿站到病房门口。


“真的很抱歉。”S心虚的捂住脸“是我刚才不小心把电线碰掉了。”


“人呢?”


“醒了醒了,现在非常健康!”


温晚这会儿也在,他处理好被甩下的烂摊子后才听说萧哥破天荒去工会里摇了人,S和他没见过面,两个人只是简短寒暄了几句便极有自知之明的离开,留足你们独处空间,你比萧逸醒得早,看他踉踉跄跄走到床边,你放下手里准备套上身的外衣,踌躇起此情此景下该怎么开口才显得没有违和感。


好久不见?早上好?无论哪个听起来都不大合适吧。


大约是适配性问题,又或者高空坠落余留下来的失重感尚没完全消退,萧逸晃了两下,整个人倾刻朝前栽倒,你吓得赶紧伸手接住他,23岁成年男性的体重对你来说到底超过了负荷,两个人便歪歪扭扭着一齐贴住床沿顺势坐在地上,指腹擦到对方额头溢出的冷汗,你才发觉他脸上已经完全瞧不见血色,身子像被水泡发的松饼,就这么软踏踏的挂在你肩膀前。


“好累……我现在站不起来,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他居然还笑“就麻烦萧小五保持这个姿势让我休息一下吧。”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轻轻环住他腰,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一下下拍着,他是真的太疲惫,几乎在轻拍落下的同一刻便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紧贴的身体温度切切实实透过衣料于彼此间传递,从胸口不断起伏的挤压到断续有秩喷洒于颈边的热流,无不在提醒你对方并未死去,他尚还拥有鲜活的生命力,至少在睡着的这段时间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我不是说了,你会生病的。”


你被萧逸突如其来的脆弱击溃防线,自坠入梦境起你就越发坚信,上位者的低头示弱永远比那些个空口保证更加真诚。


比如现在,谁能想过这个曾经凭一己之力血洗了浅滩的不死神会如此毫无防备睡着在自己面前呢,每一句萧小五的梦呓,每一声溢出鼻息的轻鼾都弥足珍贵,远比说上千万句我爱你都足够打动人心,你没忍住落了几颗泪将他抱得更紧些,侧过头在他发丝间留下轻轻浅浅的吻,像要回应这满溢而出的疼惜似的,萧逸把脸深埋进你颈窝,睡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对了萧,关于你之前说过的酬金问题……呃……”门板被推开的瞬间S的话也一道卡壳,看你抬手捂住对方耳朵,在发觉怀里的人开始不满的发出轻哼后又拍拍他后背安抚,继而皱住眉低声警告


“别吵醒他。”


这让他不禁吸了口冷气,遂想起之前你对他所施的暴行,以及萧逸跟你几乎原版复刻一样的神色和对话,S只觉得眼前臭味相投,哦呸,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看起来简直辣眼到他想自戳双目,还是温晚把他从门外拽走,冲里头说“抱歉啊小嫂子,打扰你们休息,我这就带他离开。”末了不忘凉嗖嗖的挖苦“你就多余开这口。”


确实确实,欧洲男人叹出口气,那会儿被你用枪第三次指着太阳穴时,他双手缓缓举过头顶笑问“who is he to you?”他原本真的只是单纯好奇你凭什么去拴住萧逸这匹凶兽,姿色?温柔?还是一点点女人的小心机?显然这些都不足以换取long day不死神的垂青,他既视你为软肋,安置于自我性命之上,不惜代价都要救你走,光有些憧憬和虚幻的爱慕确实不够,你的回答很轻却异常坚定,眼底燃烧起撇下世界又横贯整片长虹最极致的疯狂。


你说“He is my lover,my hero,my life。”


“He is my all.”


他明白了一切。








风波过后,你和萧逸依旧保持着让人看不懂的相处节奏继续恋爱长跑,就在所有人快要放弃追逐这种柏拉图式相爱的真相时,你推开训练室大门冲冠军贺喜,顺势将设计了七日之长的钻戒套上对方无名指,他开始笑,用眼神询问这份礼物的用意。


“结婚戒指。”你还是如此言简意赅“所以,你愿意吗?”


他点头,从裤兜里掏出同等含义的回礼“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蒲宁一口饮料灌进嘴又猛得呛出来,颤颤巍巍发出惊叹“我×,你俩敢不敢更草率一点?!”于是他得到两个异口同声的答案。


“不,我很郑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原地结婚吗?啊算了,别回答我,就当我没问过,求求你们俩赶紧滚去民政局登记,高抬贵手留单身狗一条全尸吧,谢谢!”


此后又过去十余载,曾经叱咤赛车界的R5连冠已过而立之年,同样鲜少再出现在赛道上,偶尔一两次露面也都不过被记者和闪光灯围拢着询问如何保持十年如一日的婚后幸福感,萧逸原先还想搪塞些官方措辞,直至余光瞥见小豆丁从你大腿上蹦下来,吭哧吭哧拨开人群跑到面前甜甜的朝他喊爸爸,你没有阻止,只远远的在观赛场上安静微笑着,他便又改口,俯下身将孩子抱进自己臂弯


“唔,我想想,大概就是不要生病,和别做些没意义的假设吧。”


在一片不理解的唏嘘声中,萧逸婉拒掉所有采访慢慢朝观赛台,朝你走去,你感叹这人终于有幸得以青天垂爱,尝尽少年寂寞之苦复周转十年再没被夺走过任何,包括岁月的痕迹,恍惚间,你仿佛再次目睹那个尚且意气风发的23岁年轻人,曾分离又复合的两颗心脏跨过那么久的年岁于此刻共享同种频率,像某句黑夜里相互心知肚明却从不刻意提起的誓言一样忠贞而热烈。


——我确实什么都不能给你


——除了我自己



—Fin—

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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